Lionheart

狮心,是个忙碌的道士,花鸟风月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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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宗】遮风·第十五章

“你该信任我的。”

江雪作为家里最年长的人遇事果然要有条理许多。宗三确实长大了,但他心里住着的那个小孩,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该庆幸他还有江雪作为依靠。

希望他们幸福。写到深夜写完了这一章,大家晚安。

一如既往吧,多求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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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时手机收到天气预报推送,小雨转阴,一切趋于平静。

他没有再半夜去打扰江雪了——尽管对方什么都没说,总是很快就把消息回复过来,不带丝毫敷衍。

新年时收到的那份礼物又被重新拿了出来,蓝底斜红纹的领带安静地躺在盒子里。宗三对着衣柜镜拉好衣领,出去正好看到青江洗漱完了,一只脚穿着拖鞋,一只脚光着,坐在客厅默不作声的发呆。

“起这么早啊你,”他路过时拿手背在他额头上碰了碰,“病了要多休息。”

青江回过神,手里还攥着手机。“昨天就不烧了,”他笑得有点干巴巴的,“还好,头也不怎么痛了。”

“晚上的话我大概要去看我弟弟,你自己一个人在家——没问题吧?”

“……讲什么话呢,我哪有那么让人操心。”

“啊,没有?如果昨天是歌仙在家,你的头已经被敲肿了知道吗。”

深青色长发的友人几乎是用尽全力翻了个白眼给他看,但气色多少还是好点了。宗三不知道昨晚的话他到底听进去了多少,但选择权在自己手上,谁都不能过多左右。

“那你记得吃饭吃药,我晚上还是要回来的。”

“知道了知道了Souza妈妈……”青江随口嘟囔了几句,视线从他胸前一扫而过,“领带不错啊,新买的?”

宗三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雨虽然还下着,但枝叶已有了新的征兆。

灰色的麻雀在后窗阳台的栏杆上短暂停留,往里窥探,随后抖了抖羽毛,飞走了。午饭是办公室集体买回来的炸鸡便当,宗三随手拍了一张发给江雪,但这次却很久都没回,久到他时不时就要错以为手机在外套里震动,拿出来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你今天……”

他打下几个字,然后又慢慢删除了,光标在回复栏迟疑的闪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不动躲在办公桌对面鬼鬼祟祟吃pocky,长谷部路过拿本子拍了他的头;烛台切老师又在被他班上的学生们团团围着问问题,彬彬有礼游刃有余;墙上新换的灯光是橘色的,眯起眼睛看时就是一个暖色调的光斑……宗三突然笑了起来,两只手往脑后一抱靠在了椅子上。

“笑什么呢,心情这么好还真是稀奇。”

不动之前被长谷部拍的一呛,匆匆忙忙拿杯子喝水的间隙里不忘记隔着桌子讲话。

“我?”

“啊,是啊,看你今天一天都还精神蛮好的……”

“又乱讲话,我明明每天都过得这么明朗快活。”宗三挑挑眉。

不动哈了一声,抖抖肩膀表示不寒而栗。“那我比起来可就要很霉了啊,”他把声音拖得很长,“昨晚打游戏吧,准备喝个甘酒,刚拿耳机喊集火就手抖把一瓶子全洒了,满裤子都是……啊还有,今天早上坐电车也是,差点在车站摔一大跤坐到水里。”

“是你自己的问题吧。”

“唉,我就知道,像我这种倒霉催的人……”

“你再大声点长谷部就又要来敲你了,”宗三丢了一袋小包装饼干给他,“自己要心不在焉,谁拦得住。”

不动接住饼干长叹一声,索性把自己盖在备课书下装起死来。

人的心情实在是种很奇妙的东西,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能会让情绪突如其来的低落,但转眼间又能高兴起来,变化无常。

也许这大概是宗三头一次抱有这样的期待——江雪在他的心里逐渐清晰起来,然后变成无数个记忆里的影像。他盼望着再次见到他,并且对此毫不遮掩内心的喜悦。

在没有收到回信的时候,他就在记事本上随手写着:

“如果说我依旧不知道我想要什么,那我只能等着再次见到他。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在想着他,而他也总是会不由自主就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这实在是件很错愕又很有趣的事,他望着我,而我也注视着这个男人。过去的时候,我们曾经都把彼此都当陌生人,当然,也许从某些方面来讲,他也还确实很笨拙,但我现在愿意去正面欣赏他已有的优点。我会为我想做的事做出最大力量的祈祷并为之努力,我从不喜欢一成不变,我也并不是耻于面对错误的人,我渴求着改变,正如我一直以来所想的——错过这种事,经历一次就够了。”

写完一段后他起身去倒了杯开水,然后在缓慢翻腾的热气里又补充了一段:

“可能这是一个错误,但我却不能否认我自身感情的存在。如果连自己真正的内心都不能尊重,那又来谈什么人生和未来呢。我在思考我为什么会迷上那难喝的浓缩橙汁,说实话,它的味道真的是极其可怕。‘这大概也就是我和他的距离吧’——我只能这样想着,水的份量多了就会变寡淡,少了就会变苦涩,而我和他,可能也是注定不能保持在一个平衡点的。”

 

江雪的消息在下班点过了才迟迟回复过来。

“对不起,之前一直都在忙诊所的事,手机没注意,所以就……”

宗三拿着包出去时,就看到男人站在台阶下等着。“早说很忙的话就不用来了啊,”他感觉自己需要说点什么来转移下注意力,“我自己坐车过去就好。”

“不是答应过你了吗。”

“嗯?”

“反悔的话不就是在骗你了……”

这时他才想起了前天打电话时随口说的话。“你还真听进去了啊,”宗三不由得笑起来,“早跟你讲过的,我说的话有些时候不能听到耳朵里去。”

“为什么。”

这个问题明明很久以前就说过,但江雪却又一次问了起来。

“太简单了,”宗三偏头看着他的侧脸,然后又重新把目光投向了前面鲜艳的广告屏,“有时候得用心听才行啊。”

有些话没说出来的时候,躲闪在句子下,潜藏在眉角眼梢里,没人知道,像个秘密。

江雪这时注意到他系着新年时自己送他的领带,露出了一个很温和的笑。

“之前看到照片了,中午是在吃炸鸡便当吧。”

“是啊……”

“不喜欢?”

“倒也不算,可能是胃口有点被某人养叼了,不由自主就要嫌弃起偏油腻的东西来,”宗三漫不经心地数着脚下走过的彩砖,“所以到最后也没能吃完,真是败了。”

“那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想想……火锅吧果然还是。”

“上次不是吃过了?”

“有什么关系啊,我还想吃。难道这种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吗?”

江雪大约是第一次听到他这样子说话(这种听上去很不讲理的方式他也并不怎么擅长应付),宗三就忍不住笑了,有点狡黠的意思,然后抬手把男人被后领压住的一缕头发顺了出来,“要是分不清我的玩笑话,那可会是件很麻烦的事啊。”

“那刚刚应该是真话吧。”江雪被他的手碰到脖颈时愣了一下。

“你猜?”

“……”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趣呢,看样子兄长的威信是永远都树立不起来了喔。”宗三再次笑起来,感觉脸上的弧度都收不住,“真是好饿啊,午饭太难吃了都没吃饱……”

江雪看着他往前去的背影,目光变得柔和起来,然后大步追了上去。

 

但总会有突如其来的事情发生,让人措手不及。

小夜不在家。

起先,宗三按了几遍门铃没人开门,就疑惑去望江雪。“在睡觉?”他问。

江雪迟疑的拿钥匙开了门后,两个大人开始在屋子里叫起弟弟的名字来。

依然是没有回应。

他们在屋子里到处都找遍了。房间,厨房,浴室,窗帘后,柜子里,甚至床底门后这种地方,全部都找遍了,统统都没有。

宗三突然就有些惶恐起来。“你把他接回来了?”他抓住了江雪的胳膊。

“确实是先送回来的……”

“那他人呢?”

江雪没有开口,他就越发觉得不安起来,心里一片空白,“说话啊你。”

“可能是自己跑出去了,你等等,”年长的男人在这时先冷静了下来,“别慌,我去问问楼下管理处的人。”

宗三根本不可能依他说的在屋里安心等着,江雪匆匆下楼去了,过了两秒他把包往地上一扔,也大步追了出去。

“对……是的,就是这么高的孩子……”

“扎了辫子的是吗?”

“对,扎了这样的辫子……您有看到过吧?”

“啊那孩子,我记得我记得,之前出去了……”

从公寓出去就是巷子,这么多地方小夜会到哪里去?这里并不是老家那样熟悉的地方,甚至周围也都没有熟悉的邻居。

宗三抖了抖嘴唇,脑子里一片混乱起来,江雪回头拉住了他的胳膊,往外面匆匆走去。“先把附近几个地方找一找,”男人很快地说着,“那边的便利店,还有广场,都去看看。”

他的语气这时还显得沉稳,把宗三狂跳的心脏稍微安抚了下来。

“我知道了,”他感觉手心里全是冷汗,声音响在耳边都不像自己的,“我先去那边找,你有消息了就打电话给我。”

傍晚的风渐渐凉了起来,路灯也开始亮了。

宗三跑着去了便利店,但是询问无果,然后又往广场那边跑过去。他从未觉得人像这样麻木,慌张,他甚至去问了路上碰到的每一个人,语无伦次的给他们描述弟弟的模样。“也没跑出来太久,没关系的,不会跑太远的。”他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跑了一阵就感到头晕目眩,胸口压抑的像要窒息。

他蹲在了地上,一时连胃都要抽痛起来,然后就去口袋里找手机给江雪打电话。

“你先回去休息,”江雪对着电话喘着气说,“我来找。”

广场上的人不多,宗三蹲在喷泉池边,几乎是喊了起来。“他现在一定还等着我们去找他啊!”他拿手盖住了眼睛,“我不能等着……”

“好,但是你冷静一点,听我的话好吗……”

“这种时候怎么来提冷静?”他感觉嘴唇都要颤抖起来,“这种事!除非现在就能找到他……他是我弟弟啊!”

“他也是我弟弟!”

江雪的声音第一次这么严厉,电话里短暂的沉默了几秒,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口,“会找到的,小夜不是不懂事的小孩,不会乱跑的,刚刚去学校的路上没找到,我再往诊所那边的方向再看看。”

宗三被风吹得全身发冷,沿着广场边慢慢走起来。

滑梯边还有很多小孩在玩,他把那些孩子看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有发现弟弟的身影。

 

“回来吧,找到了。”

再次接到江雪的电话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宗三先是一愣,然后就感觉手脚都发麻起来,电话也不听了,匆匆往公寓那边跑去。

小夜被江雪抱着上了楼,放到房间去睡了。他的脸上还有眼泪干了的痕迹,额前的头发一缕缕黏着。

宗三扶着门框,却麻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江雪看了他一眼,去拧了块毛巾递给他。“……是在往诊所那边去的路上找到的,”他低声说,“今天回来的太晚,就很担心我们,想去楼下看看,结果又没有带钥匙……他记得往诊所那边去的路,就自己走了过去……”

看样子是正好错过了,八岁的小孩走了很远的路,脚也走得很痛,然后在终于见到哥哥的一瞬间冒出了眼泪。

“……是我的错吗。”宗三抓着毛巾,脊背抵靠在了墙上。

江雪把弟弟房门拉上了。“你为什么要这么讲。”他的声音很低。

“难道不是吗?如果你不去接我的话……”

“这次只是意外,”男人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疲惫,“是我们大意了……”

宗三抬头茫然地看着他。“我现在不敢再去想,”他低声说,“如果他真的不见了该怎么办……那我到死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江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握住了他的手。“以后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他说,“你平静一下。”

他的手很凉,在男人的手里无力地伸开了手指。“也许我们都不是好哥哥,”他垂着目光说,“你不是,我也不是……”

“宗三……”

“让小孩一个人等着,实在是……”他感到嗓子都在发痛,“他会恨我们吗。”

“不会的……”

“我真的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宗三,”江雪再一次叫了他的名字,“他也是信任着我们的啊,我们是兄弟。”

这时两个人已经很近了,宗三靠着墙,抬头看着面前这个人。“信任,对……信任,”他听见自己说,“我也该信任你,不是吗?”

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着,带着沉浮的情绪,男人的脸在客厅的光线下显得轮廓分明。“你该信任我的。”江雪很久才说。

宗三久久地看着他。

“可我不想做你的弟弟啊。”

他的声音还带着沙哑,没有等待任何回答就抬手抓住了男人胸前的衣服,偏头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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