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onheart

前面写过的双兼定《痒》之一续和石青《彼此》都是出自该本丸。

本丸日常篇，这是第一部分。

非常土味实诚的生活，物随主人型，当家的是这样，刀也是这样。

来源于和tangerine的某次聊天，下次再写下半部分，哈哈哈哈权作娱乐，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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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一天早上，当家的出了趟门，回来了，跨进门槛先不去阁楼点卯，径直穿过前院进了屋。

到了今年七月，她头发后面的留下来扎辫子的部分已经格外的长了，绑起来后很像加州清光，但正面面相却是远比他凶恶很多，所以平常人看到压根不会作此联想。

进大间的时候，诸君正在看早间电视乘凉，看到戴墨镜的她进来，先都站起来说了一句「押忍」。

都入了夏，有些人还在穿长袖运动服，当家的看着就觉得热，“大厅空调又坏了？”

说着她就去踩凳子，然后又下来出去看了一眼空调外机，进门时顺手把挂在外面的毛巾收进来，顶在头上啧一声，显然脸色不大好看。

从年初开始，工作就越来越闲，横竖这里是外国职员负责的本丸，政府也索性就放起了假，还发下了黄金周的大叠海报。

带来黄金周海报的是杂货店老板。当家的一见海报，大怒，破口大骂，无非是“好一个纸糊大饼”，老板原本还想留下蹭饭，看她发作，于是也就只能赶快溜走以免触霉头。

近侍加州清光很会过日子，昨晚发现大厅空调坏了，立马就叫人搬来仓库里的八个鸿运扇，大厅四个，偏厅四个，短刀一堆划一边，剩下的成人体型坐大厅，也算很能就事。

当家的走到廊边坐下，到处找烟盒，手里捏着打火机，心不在焉。

清光过来也坐下了，一只腿盘起来，一下一下地按自己的膝盖，半晌小声问，“您去政府了？”

当家的：“去了。”

清光又问：“还是……？”

“老样子。”当家的把脊背弓下去，像只老猫，“新业务要试行，先用本国职员，我一外国人哪儿凉快哪儿待着，整得跟冠带闲住似的。莫非我还为官不利了？净他妈扯淡，哪天人事科来跟我说拜拜都不稀奇。”

清光把烟灰缸推过来，连忙说：“出家人不说脏话。”

当家的噢一声，改了口，低声道：“那‘讨厌’——这样可以吧。”

横竖是闲聊，一人一刀都有些提不起劲。半晌，当家的又坐直了起来，想起什么似的问，“杂货店的东西送来没有？”

清光：“我找人骑三轮车去拿了，在仓库。”

当家的点点头，“晚饭后发了，一人两套，背心短裤凉快。打折货，可别嫌弃。”

清光当然不会：“早知道给您也多拿一套。”

当家的苦笑一声，把烟掐了，“可谢了宝贝儿，你要有心就送套霸王得了，我这一天天愁得头发都要掉光。要光我自己，那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好养活，可是不成啊，我还有你们——我不是说别的，你别往心里去，你们在我手下做事，那就是我自己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想你们也懂。”

她说这话，模样很坦诚，清光心想您这真挺像极道组长握着组员的手语重心长，但他没说出口，只是安慰，“总会有办法的。”然后再翻来覆去说几句，无非是从前在书上看见的“办法总比困难多”之类的。

当家的被他给说笑起来，心想也是，有甚么好怕的，起来转几圈后，又问，“隔壁几家本丸怎么样。”

清光想了一想，“一家旅游去了，一家……”说完他就后悔起来，立马住口了。

当家的心里又骂一声，脸色黑一阵白一阵，看起来颇有些灰头土脸的意思。

其实从前她账上也是有许多钱的，但架不住近半年收入渐少，本丸一向消耗大，故此现在便显得有些焦头烂额，而现世里她也不过是个半出家的宗教人士，吃住都在道观，卡里几个钱全供给祖师爷修屋子了，哪里还有剩，现在就全指望祖国母亲发点补贴下来，不然她就只能回去做道场了。

她早就算了一算，现在本丸账上基本吃喝日常还能供上，总之撑到年底是没问题，但要是要整修房子，或有个别的大件支出，那可能就不大够了。

大约是她显得太严肃，大厅里的刀们也不自觉把电视音量调小了，都坐在那里回头望。

当家的脊背一沉，总有种自己是背负了“全村人希望”的错觉，不由得苦笑连连。来回走几步，青江掀帘子出来了，“您饿不饿？”

这开场白说的当家的一愣：“甚么事？”

青江招手让她进来了，一路给领到大厨房，马尾垂在后面一晃一晃。

当家的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一进去先看见歌仙站在灶前面，先笑问，“怎么，要给我开小灶呢这是。”

歌仙倒很坦诚：“没您菜做的好，不过您先尝尝，我照菜谱学的。”

炖的是锅汤，青江盛一碗递过来，当家的接到手上抿一口，先称赞，“鲜，前天我带回来那老母鸡炖的吧。”

歌仙又问：“还差什么？”

当家的想想：“差点儿葱花。”说完她隐约咂摸出了点什么，笑起来：“卖什么关子，有话直说。”

歌仙望一眼青江，于是青江便开口：“办法是办法，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适，您要是觉得行，那我们就做个私房菜馆外送，索性本丸的菜都是您一手调教出来的，隔壁几家本丸都比不上。”

他把一个调教说的妙趣横生，十分有趣。

当家的先眉尾一挑，但很快又落了下来，心里唉一声，脸上却还在笑：“别人不买账，那我们不也还是白瞎，再说我哪舍得你们给人当厨子，不行。”

青江说：“买啊，怎么不买，要真跟他们一样天天萝卜味增汤，换我还真受不了。”

当家的被他说的有点儿意动，嘴上还迟疑，“这不大好吧……”

歌仙擦了擦手：“有甚么不好的，就是圣人也得沾俗务，您别心里过不去。”

这话说得有点儿意思，当家的过去握了握他的手，又去握青江的手。

她说：“不急，此事非同小可，晚上开个集体大会。”

她原本想着有部分人定然是不同意的，但没想到真是应了“物随主人型”那话，诸君与她同一颗红心，实在是感动至极，青江一说议案，基本当场就全票通过，然后没等她吩咐，当下清光就连采买的和外送的组都分好了，可谓十分圆满。

当家的看他们有商有量，放心了，心里一思索当晚就走传送阵回了趟祖国，连夜找过命故交去借了几万揣回来，到杂货店兑了，回去之后厚厚的几包钱摆桌上，引得诸人纷纷笑吟吟顶礼膜拜。

有了本钱好办事，当家的点兵点将点了几个能人出来，又让歌仙做了组长，掌二厨，后面两个排下去，四个大灶，算她自己做头灶，可谓十分圆满。青江手脚利落，被委以重任领一组人专们做砧板活，削皮洗菜还管看护蒸笼，再又有藤四郎家的乱，被当家的单独提溜出来做了配菜师傅。这孩子艺术天分好，能把盘凉拌花菜摆出维秘开场的气魄，也实在是个人才。

灶架上了，传单印了百来份挨家挨户发出去了，当家的蹲厨房门槛外面目忧愁，烟摸出来，瞟一眼墙上禁烟标识，又给揣回去了，心里愁得就跟等放榜的举子似的。

清光是安排做记账点单活计，安慰她：“急甚么，还没到饭点。”

当家的说：“你确定他们都说要订？”

清光信誓坦坦：“亲耳听见，昨天去杂货店都听到议论了。”

当家的听到这，不免又得意起来：“可不，要说寻常，谁有口福能……”

正说着，堀川回来了，行色匆匆，说：“杂货店老板来了。”

这一来就是先下了十人桌席的单，当家的把主菜炖上了，擦手出门道：“多谢，送我开门红，祝你天天开心。”

杂货店老板坐在廊下喝凉茶：“我早就说了，你这本丸不如开成酒店。”

当家的说：“我这也是逼上梁山……不提了，政府那边你有内部消息没有？”

老板直笑：“你都没有我哪儿有，我只有家长里短三姑六婆，你听不听？”

当家的摆手：“不听，吃饱了撑的我管别人家闲事。你今天订这么多，请客？”

老板：“请客，来亲戚了。哎别人开店不都开门大吉送折扣么，你不给点儿优惠？”

她使劲飞眼波，可当家的不接，打哈哈道：“咱俩什么交情，我小本生意穷得要命，就差领帮孩子上街讨饭了……你稍候，菜立马就好，稍候，祝你天天开心。”然后抬脚就回了厨房。

这万事开头难，有了一就有了二，渐渐名声一打出去，远近本丸便都来订菜加餐，后来也不单送外卖，还分了便当和只有周末才有的“天下一桌独家菜”，美其名曰“一期一会”，实在是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