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不知道吗,我不止想当你的朋友。”
晚安。
一如既往,多求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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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仙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他当然知道。
生活还是要继续,即使这个瞬间难过的快要死掉了,第二天依然要把自己投入进时间里,淹没,忙碌,不留下任何可能思考的间隙。
“你知道人有哪些东西是没法隐瞒的吗?”
晚上在外面吃饭时,乱举着手机飞快地传简讯,边打字边说。
“三围?”青江正对着墙上新换的海报出神,心不在焉。
“才不是,”乱抬头看了他一眼,鬓发用新买的素色细发卡夹着,“是咳嗽,穷,还有爱。”
“你能不能换个话题。”
“我说话你也要管?”乱说,“又没讲你,你最近不是都很好吗。”
“喔,那请藤四郎老师来解释下?”
“简单啊。咳嗽的时候想忍住,但越这么想越忍不住,穷的时候就不想让人发现,其实每天的速食面盒早就暴露了。”
手机在手边震动起来,屏幕上的盆栽半死不活,消息提示备注名是石切大叔,青江瞟了一眼就把它翻过去盖上了。乱边搅拌杯子里的奶茶边说,“好,最后一个,爱,这种东西啊简直就是欲盖弥彰,就算捂住嘴也会从你的大眼睛里跑出来,所以是藏不住的。”
“再换个话题?”
“我没说你啊。”
“喔。”
鳗鱼饭太甜,青江动了几勺子就停了下来。比起几天前听到就会一阵针扎似的锐痛的状态,现在他觉得自己真是平静的不可思议,只是在某个间隙里心脏还是偶尔会痛,钝痛,像有把钝刀子在缓慢的磨。
石切丸的消息还是锲而不舍的发过来,好像这个男人从来就不会在意别人的忽冷忽热。青江在生过几次闷气后也就觉得悲哀了:到底是自己太在意还是忽视的太刻意呢?
他知道乱是在明里暗里的表达对他现状的不满,但他对此也作不出回答。朋友的关心至少让他还觉得自己多少是有点活着的真实感,所以他只能垂着头把视线移开, “上次说的那房子怎么样?”
“还成吧,”乱去叉盘子里的鸡块,几下都没有戳动,“两室一厅绰绰有余,不过管道有点问题,要找房东。”那块可怜的炸鸡被戳的在盘子边缘游移着,最后他也没了胃口,放下叉子去看青江,“算了,我还是憋不住话,昨天——石切丸给我发消息了。”
他愣了几秒,拿杯子喝水,咽了一口才说,“找你?”
“嗯,你忘了?我跟他也加过好友啊,不过之前都没聊过就是了。”
服务生推着收碗碟的小餐车从边上过去,轮子轻微的响。乱等了一会儿,看他没出声,叹了口气,“你不好奇?”
青江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移开了,“你就非得把话题往他身上引?”
“我还以为我们现在能心平气和的来说一下了。”
“好吧,你说,问你什么了。”
“他问我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太好,”乱拿吸管抿了一口奶茶,“真是问得一点都不旁敲侧击,说实话我开始还蛮惊讶的。”
青江这时又开始觉得心脏钝痛起来了,同时还有种无力的感觉爬向四肢百骸,“他倒是会关心人。”
乱敲了敲桌子。“后来我仔细一想别人也没做错什么啊,你看这不还是很担心你吗,”他说,“想疏远别人,也行,不过你可别故意甩脸啊。”
“那照你这意思反倒还是我对不住他了?”
“我可没这么说,你少来,”乱把表情收得严肃了,“冷静下来没?冷静下来就好好讲话,看你聊天不带脑子真费劲。”
青江忍不住学他翻了个白眼。
“你也不要太用力过猛了,我是讲实话,真想不在意呢,那就还是得平平常常的来……”
“歌仙也说时间的拖延能包治百病是屁话呢。”
“他原句肯定不是这个,你别插嘴,”乱突然觉得有点心累,“你要慢性折磨自己我没意见行不行,但你这也是在折磨别人石切丸啊,多难受。”
“我倒是想啊,可他每天都要找我,消息一条接一条的。”
“你怎么不想当初你天天捧着个手机跟人家不亦乐乎呢,彼此彼此啊。”
这时手机又震了一下,青江望了一眼说,“看吧又来了。”
“那你看一下啊。”
乱的目光太有逼迫性,青江只能把手机拿过来了,解锁屏幕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又把它放回了口袋。“我回去再看吧。”他说。
“喔,”乱把目光收了回去,“真没事儿?”
“我?”
“嗯啊,不会歇斯底里精神失控吧。”
“你当我疯了?”
“前车之鉴还摆着,我那几天可是被你吓得大气不敢出啊,担心死了。”
“哈哈……”青江心里又是一痛,面上却还是好好的笑,“那明天给你补偿,买鲷鱼烧怎么样。”
“行啊,那你可别忘了。”乱想了想又感叹,“情绪多变就多看看哲学吧,然后你就会发现世界这么广阔,还有什么是不能宽容呢。”
青江把刘海拨了拨,“不过我觉得我现在这样真挺好的。”
乱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他的脸,没说话。
晚上收拾房间时,青江在柜子里翻出了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小狐丸第一次见面时送他的专辑盘。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盘放进了电脑里,五首歌,不长不短不多不少,音量调在二十五,也不会显得太吵。
然后他终于坐在床沿边把手机拿了出来,一条条往上翻石切丸的留言,目光久久停留,有时又不由自主划回来重新看一看。最后他把手指停在了回复栏上。
青江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他的消息。
聊天背景里的盆栽就像在嘲笑他,每看一条消息心里就忍不住要活动一下,仿佛此时它才又有了生命力——痛,当然也有痛。
他没和任何一个人说,昨晚他终于又梦见他了。
终于——想到这个词时青江忍不住也要露出一个嘲笑。事实上他觉得自己既虚伪又悲哀,活像戴了个假面具疲于逃走,却收不到任何成效。梦里他就像第一次梦见石切丸那样,他们亲吻,做爱,把彼此拥进怀抱,气息亲密近在咫尺,但最后还是会醒过来。睁开眼后依旧是自己黯淡的房间,手机的呼吸灯在桌上一闪一闪格外显眼。于是他把手机拿过来看,不由自主又点进了聊天界面,脊背弯着,蜷着腿就像一只虾。
“以前我也有试着和别人分享音乐,后来我才发现,如果没有共鸣就最好不要分享——所以我之前才把西原的歌单发给了青江君。最近都没怎么聊天呢,有时候也会不由自主想能认识你真的是太好了。”
他盯着这条末尾的消息看了很久才丢开手机又昏昏睡过去。
石切丸的温柔和善意隔着屏幕毫无遗漏地传递了过来,一次又一次的诱惑着他,措手不及,无可奈何。
洗澡时他正在出神,歌仙突然来敲门了。
“青江,”友人的声音隔着门听不太真切,“你手机一直在响啊,好吵。”
“电话?”他回过神来大声问,“谁的啊?”
“我不知道,你快点洗完自己去接,真的好吵。”
他匆匆忙忙擦干水换了衣服出来。这时手机已经安静下来了,但屏幕按亮后却显示着五个未接来电。
石切丸。
“怎么了?”歌仙在沙发上回头看他。
青江摆了摆手。“没事。”他敷衍地笑了笑,回房去把门带上了,背靠着门举起手机看了看,最后还是点了回拨。
等待电话接通的时间不过几秒,他却觉得漫长的像有根绳子在脖子上慢慢勒紧,喘不过气。
“青江君?”
男人低沉温和的嗓音从那一头传过来,一如既往。
他把手捏紧又松开,最后满手心都是汗。“嗯,是我。”他的声音显得很平静。
“最近还好吗。”
“好,”他动了动喉咙,甚至脸上也不由自主挤出了一丝笑,“还好,老师你呢。”
“也还好。”
然后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信号的沙沙声和自己的呼吸声纠缠不清的混在一起。
“有看到我发的照片吗?”
“有。”
“家里的猫自从你走了都还不高兴了几天呢。”
“是啊……上次太匆忙了,都没和它好好告别。”
“说起来还答应教你煎蛋,也还没有教。”
“老师不用放在心上。”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一会儿。青江把手机靠的再近一点,贴着耳朵,仿佛这样就能从沙沙的声音里分辨出石切丸的呼吸。“老师你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问。
“啊……是,想问问周日你有没有空,小狐丸说上次你来给他帮了忙,很过意不去,想大家一起吃个饭。”
青江背靠着门,视线望向天花板出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小事而已,老师你和他说,让他不要太挂心。”他说。
“好,那这样的话有空和我一起吃饭吗。”石切丸迟疑了一下,说。
青江心脏猛地抽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想到这个时候是在打电话,才又低声说,“对不起老师,我……”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为什么?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为什么?
心脏开始剧烈挣扎起来了,就像那条摔到海滩上的鱼,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青江右手抓住胸口的衣服,死死的。
石切丸还在电话那头静静地等着。
“没什么,”他感觉鼻子有些发堵,“就是去不了,想和老师说很抱歉。”
“可你没什么值得抱歉的啊,青江君。”石切丸顿了顿,又接着说,“今天连着打了五个电话,本来以为青江君不会接的。”
“对不起,老师。”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呢,青江君,消息你也有看到吧,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青江这次真的感觉眼泪冒了出来,止不住,好像它们等待了很久一直就徘徊在眼底。他捂着嘴不让自己有半点异样的声音传过去,一面偏头用肩膀的衣服胡乱去擦脸,手指都忍不住发起抖来。
“你最近真的好吗?”
“好,我很好。”
“但是一切都不对了,”石切丸低声说,“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突然之间……就好像什么都变了一样,如果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告诉我好吗。”
他的肩膀垮了下来,好像松开了一个无形的枷锁。
“是啊,是啊……我也想不明白,”青江的声音沙哑起来,“老师你很好,真的,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青江君?”
“可我承受不住了啊,真的承受不住了……得到了就会想要更多,贪得无厌,像个蠢货,手忙脚乱,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知道怎样才能变得更好,一切都失控了,乱七八糟……就是这样,老师你明白吗,我的心情,我这样糟糕的心情,都是因为你啊!”
他忍不住咬着胳膊坐了下来,眼泪根本止不住。
“我真的有试着去忘记这样的心情,想回到最开始的样子,但我真的做不到……我做不到欺骗自己,唯独喜欢你这件事是欺骗不了的啊老师!对不起啊老师,对不起……就是这样,我就是这么居心不良的人,看不到你的时候就在想你,在你旁边时就想离你更近,想拥抱你,想亲吻你,一点都不想离你太远,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如果能远远逃开我一定会逃开的,所以你不要再和我说话了好不好,真的对不起……”
他挂断了电话,然后把号码拉进了黑名单,好友删除,嘴里全是眼泪咸涩的味道,肩膀克制不住的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