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onheart

【三】

  并不是每个晚上，菲利克斯都会睡得沉沉的。

  也有特例。

  就像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他还睁着一双眼睛，在黑暗里与天花板对视。半晌，他轻轻揭开毯子，爬到了床靠墙的那一角，把自己裹成一个团，坐下来。

  你知道的，夜晚总是显得格外宁静。黑暗里，人的各方感知总会下意识的放大，他们幻想自己是某种飞虫，某种夜间活动的鸟类，或者精灵什么的，用审视的，谨慎的目光，观察着四周的一切（虽然什么都没有），多么好笑。

  菲利克斯幻想着后天早上踏进大学校门时的场景，可这让他的心跳越来越快，最后成功地丢失了睡眠。

  环境的改变总会让人紧张（对他是如此），就好像他第一次独自出门来到这个城市，站在公寓门前那样，羞涩又紧张，好奇又向往。他不知道别人是否也同这般，当然，他也从不喜欢别人小看了自己。

  这时，他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

  他注意到托里斯起身下了床，当然，动作很轻。他想，托里斯以为我还睡着，可是我现在却好好地坐在床角。这个想法让他很开心，也有点兴奋。他想做些什么，事实上他也那么做了——

  他看到浴室的灯亮了，于是他光着脚轻轻走过去。他注意到托里斯正在低着头洗手。

  “托里斯。”

  显而易见，托里斯受到了惊吓。菲利克斯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像个得到糖的孩子。

  “你怎么起来了？抱歉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

  “对啊对啊。”菲利克斯眨眨眼，打断了他，扑过去，把自己挂在了他的背上。

  托里斯被带得一个踉跄，赶紧扶住洗手台才稳住了身体。

  菲利克斯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歪歪头，“托里斯……”

  “嗯？”托里斯对背上挂着的这个灵活的生物实在是有些无奈，他思索着怎样才能让他下来。

  “我睡不着。”

  “你得先回去把你的鞋子穿好。”托里斯微微仰着头，避免被对方勒得喘不过气。

   菲利克斯晃了晃头，金色的头发蹭到托里斯的右脸。

   “不！”

   托里斯感觉到自己的右脸有一点微微的烫。他并不想把视线挪到面前的镜子上，因为那样的话，他会看到自己此刻是个什么痛不欲生的样子，或者说是会被菲利克斯貌似无辜的眼神给打败。

  “那你先下来……？”

  “不！”

  托里斯想，自己真的是要被这个孩子一般的家伙给打败了。

  他叹了口气，把菲利克斯背好。菲利克斯惊叫一声，随即咯吱咯吱的笑了起来，直到托里斯把他丢回他自己的床上后，他还在笑个不停。

  托里斯从浴室里拿了干毛巾出来，“你笑什么？”

  菲利克斯双手撑着床，往后一仰，金色的头发滑下肩膀，“好玩嘛！”

  托里斯无可奈何地揉了揉眉心，把毛巾递过去，“自己把脚擦干，感冒了就不好了。”

 “你帮我擦？”

  ……

  托里斯和那双天真无辜的翠绿色眼睛对视了几秒钟，最后认命似的叹了口气，蹲下来，“脚。”

  不得不说，菲利克斯的脚就像女孩子的脚，细腻柔软，一点都不粗糙，然而托里斯却是相当的心无旁骛，他很认真地用毛巾裹好了菲利克斯的脚，却发现对方已经笑得扭来扭去。

  托里斯忍住想要敲打他一番的心情，无奈地说，“你别动啊，你动来动去我怎么擦。”

  “哦！”

  总算是安静下来了。托里斯感叹地想着，一面又迅速地擦干了他的脚，正准备起身时，睡衣的袖子却又被菲利克斯扯住了。

  “托里斯，我睡不着。”

  “……躺好闭上眼睛，过会儿就睡着了。”

  “可我真的睡不着！”菲利克斯突然低下了头，一只手把毯子的一角揪来揪去，“我已经试了好一会儿了，”突然他又抬起了头，试探性的看着托里斯，“你能陪我睡吗？”

  他又轻轻地拽了拽托里斯的袖子，“你看，我不胖，不会挤到你，睡觉时也不会踹你，更不会打呼噜，这是不是个很公平的交易？”

   托里斯悲哀地闭上了眼睛。

   这些根本就不是问题的重点吧……还有哪里又有什么交易了！

   菲利克斯恳求着，“就这一次嘛，我发誓就这一次……”

   最终，心累气短的罗利纳提斯先生还是认输了，被菲利克斯拖上了床。

   就当是在照顾小孩子，就像小时候一样。他这样安慰着自己，决定尽量睡得靠床边，结果等他一回头，就又看到了对方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你……为什么睡不着？”

  菲利克斯吸了吸鼻子，翻了个身，视线向上，“因为后天就要上学了嘛。”

  托里斯大概明白了这个家伙是个什么状况，不由得低声笑了。果然，菲利克斯立刻叫了起来，“啊！你笑我！”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托里斯不停地道歉，结果还是忍不住笑。

  他真像个孩子。他想。

 “哼！”

  菲利克斯用力的掰过托里斯的胳膊，放到枕头上，扑通一声躺好，背对他，嘟囔着，“要你嘲笑我，要你嘲笑我……”

  托里斯看他蜷成一团睡觉，有点不知所措，伸手拉了拉毯子，给他盖好，“那就……晚安咯？”

  对方只稍稍动了动，用鼻子里哼出来的一个短暂音节作为回应。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托里斯发现左胳膊麻掉了。

  这是意料之中。还好，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有些苍白的脸色，疲惫的叹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而这种感觉等他换好衣服下楼，看到坐在沙发上和安东尼奥基尔伯特一起看非洲野生动物纪录片的菲利克斯后，愈发加重了。

  王耀在准备早餐，弗朗西斯则不知道去了哪里。

  托里斯踌躇了一会儿，走到了厨房门口。王耀转过身刚好看见了他，便示意他来搭把手端下盘子。托里斯苦笑了一下，拿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胳膊。

  “啊？”王耀擦擦手，走过来，“你胳膊受伤了？”说着就要把他的袖子拉上去。

  “不是……是麻了……”

  “麻了？”

  “被压麻了……”

  两个人对视一会儿，最后王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谁压的，总不至于是你自己压的吧。”

   托里斯揉了揉额头，慢吞吞的给王耀说了一遍昨晚菲利克斯是怎么闹腾的。

  王耀听了直笑，随手扯扯围裙，“不过一个多星期，看来你们相处的不错啊，嗯？关系很好嘛。”

  “不……我只是觉得我不像是有了个新室友，倒像是从哪儿领了个孩子回来……”

  “哎哟养小孩儿还不好啊，多可爱一孩子，我倒觉得挺好的，”王耀戴上手套开始收拾厨台，“我跟你说，我们家嘉龙和湾湾要是也有这么粘人就好了。”

   托里斯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们不一样啊！”

  “哎，就当他小孩子又怎么了，这孩子才十八，年纪轻轻的一个人来这么远的地方上学，你多照顾点，”王耀举起湿手套，假装要拍他，“你们是室友嘛，你又比他大个六岁，嗯？放轻松啦。”

  “唉……”托里斯两手盖住脸，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总觉得哪里不对了啊……”

  “有什么不对的，喂，我说你在伊万手下都扛得住，怎么就还扛不住一个菲利克斯了？”王耀哭笑不得地端起盘子把他扒开，“行了行了用早点了啊，赶紧洗手去。”

  托里斯一个人默默地在厨房边站了会儿，直到听见基尔伯特在叫他，才应了一声，往饭厅走去。

 

 

   菲利克斯觉得自己相当安稳，他现在一点也不激动了（他自己并不承认这叫害怕），至少到了晚上，他能打着电话，和妈妈兴致勃勃地讨论关于明天上学的事。结果谈着谈着，又谈到了托里斯。

  “什么？啊，妈妈，你说托里斯？啊，他对我特别好歪，真的真的——”菲利克斯又趴在床上拖长音，挂电话时，正好托里斯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嗯，刚刚你叫我吗？我好像听到我名字了。”

  “没有歪！才没有！”菲利克斯蹬开毯子，把自己卷起来，只留给对方一个后脑勺，“晚安！”

  托里斯无奈地笑笑，换好睡衣关了灯。

  “晚安。”

 

 【本章吐槽：菲利你很轻对吧，都能挂在托里斯背上了。托里斯你告诉我，其实你每周都有跑健身房吧，嗯？肌肉练得怎么样了23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