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onheart

狮心,是个忙碌的道士,花鸟风月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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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


一个不长的故事。
从来没试过的表达方式。
不敢打tag,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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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笑面青江在二十岁这一年走向了死亡。
十四岁时发现自己是gay。
十五岁时因为抑郁症休学。
十六岁时重新回到学校。
后来他上了大学。
后来他爱上了一个人。
再后来,他死了。

【二】

以上是他简陋的葬礼上,他的朋友拿着纸念出来的。
这是他生前所写。

【三】
“不要很多的花圈,看着很烦,”以前他曾经这么说,“也不要哀乐,我希望能大声放我最爱的歌,知道吗?西原健一郎,《say you love me》。”
说这话时正他坐在栏杆上,因为个子不高,小腿垂下来,晃着,脚上穿的还是他最喜欢的vans,黑色。
“所有人会哭?我也希望他们不要哭,”他继续说下去,语音一如既往拖着尾调,微微上翘,“我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如果我死了,那也是被我自己害死的。”
歌仙兼定站在栏杆下望着他,“这就是你想要的?”
他跳下来,“不,这是我给自己找的新生存方式。”

【四】

爱这种东西,于他而言,并不是说是一种赖以生存的东西。
可怕的事情其实是没有存在感。

笑面青江有段时间很喜欢蹲在阳台上抽烟,楼与楼之间围出的逼仄空间里,往上是一方天空,有时候会有星星月亮,有时候又没有。

【五】

歌仙兼定念完了那张纸,又打开一个记事本。
封面上画着狐狸,旁边签着名字。
他扫了一眼本子,又扫了一眼下面坐着的人,然后继续念。

【六】

他很喜欢绿色金属罐的薄荷糖,无糖的那种,冰柠薄荷味是最喜欢的。
后来他没有抽烟了,就一直吃糖。
“对我来说大约就是药吧,”他说,“心情好的时候吃,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吃,天晴的时候吃,下雨的时候吃,everytime,everywhere。”
一个星期过去,留下三个空罐子,他用绳子串起来,吊在空调外挂机边,风一吹就响。

有时候他不太记得的事情了,有些人也只记得模糊的轮廓。
这种感觉大家应该都懂的。
确实如此,有时你看着一个人,你明明应该记得,但有一瞬间你却觉得其实是个陌生人。

有一天下雨,他在楼下喂狗,外套帽子戴着,没有撑伞,蹲在那里给狗们一一分发烤肠。
狗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狗。
“你身上都淋湿了,跳水了?”
大黑狗擦身而过,在他面前蹲下来。他摸了摸它的耳朵,也给它吃东西。
天还在下雨,两百米远的地方,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身影撑着伞走过去。
他蹲在狗面前,安静地望着,一直到那个身影完全消失。
“嘿,”他再次摸起了大黑狗的耳朵,“我喜欢那个人,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他很久了。”
大黑狗刚刚一边吃东西一边和他一起看着,深色的眼睛漠不关心。
“Black,听着,听我说,”他冲它嘘了一声,“下次见到了,你不如试着咬他一口怎么样?或者冲他叫两声,吓人的那种。”
Black的鼻子碰了碰他的手,湿润又冰凉。
“好的,我就当你同意了。”他大笑起来。

【七】

“也许很多时候我会被当成神经病,”歌仙兼定清了清嗓子,继续对着记事本念,“事实上我只是生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而已。”
“我不是因为别人而死,我是因为自己而死。”
“唱吧,你们都唱歌……‘you always take the sweetest rose , and crush it till the petals fall’,大声唱,”歌仙兼定念到这里时音量不由自主拔高,“人臆想的时候会陷进一种狂热的情绪,也许是种幻象,是种幻境,是迷药,当然也可能是毒药,但大部分时候,人都能从中得到所需。”
歌仙兼定停了一下,做出一个手势,“也许就像……‘梦里一切都有’?”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破了气氛,下面的人轻轻笑起来。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歌仙兼定点点头,继续往下念。

“我有很多事还没有做,我一直试图写一本书,但总是写不完,我猜这大概是因为生活陷进贫瘠,而我的世界正逐步走向荒芜——有一天的清晨,我突然想,我要去某个地方,这种想法驱使着我立刻就订票了,而且像专业人士一样检索攻略,然而到下午三点时我却又放弃了,因为在那一瞬间,我觉得这一切索然无味,甚至我做的事情,都显得极为荒唐,我不该做,我不想做。”
“我不是说我做不到,是说有些事情大概做了也是无效,所以我想我需要反思——我要反思我过去做过的事,我现在所深陷的事,它们对我而言的价值,代表的意义,一切一切。”
“我反思了。”
钢笔的字迹写到这里时,墨水很淡。
歌仙兼定翻了一面,发现后面变成了空白,他又往后翻了两页,发现依旧是空白。
没有了。
下面的人等了一会儿,开始说,“请继续念下去。”
“抱歉,”歌仙兼定把记事本高高举起来,“很抱歉,后面没有了。”
“为什么没有了?怎么会没有了?反思是需要一个结果的。”
歌仙兼定觉得嗓子干巴巴的。“我想……”他突然有些结巴,但很快又流利起来,语气里带着没法质疑的意思,“这大概就是结果。”
他指了指后面等待火化的棺材。

【八】

“他为什么要死?”有人提出疑问。
歌仙兼定觉得这个问题实在很失礼,但他依旧回答,“因为有些人光活着就已经很累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然后小声议论了一会儿。
“不伦不类的葬礼,”有人说。
旁边的人回应,“就和他一样不伦不类。”
“不不……”歌仙兼定觉得自己必须要反驳,“这大概是属于他的特别,你会在葬礼上让人把自己乱七八糟的故事拿出来念吗。”
那个人回答,“不会,那太可怕了。”
“别以为他是不敢面对自己,”歌仙兼定咕哝一句,“其实他已经做得够好了。”

【九】

葬礼最后的环节,歌放过了,演讲也结束了,大家准备散场。
歌仙兼定暂时没有离开,站在第一排的地方,他西装外套的胸口上,还别着白色的花。
“永别了我的朋友,”他沉默着,心里却在说,“你需要我做的,我都答应你了,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那我现在也没法干涉你,可我依旧会担心,有时候我也不免会埋怨你为什么会这样选择,因为这对关心你的人都是一种残忍,有人会不记得你,但有的人却是没有办法忘记你。生前你觉得自己总是不被需要,但死后我希望有人能明白,你是不可缺的,明白吗,对我们来说,你是不可缺的。”
他转身准备离开,突然看到Black走了进来。
“嘿。”歌仙兼定认识它,“你来晚了。”
Black身上的皮毛湿漉漉的,大概是淋着雨来的。
歌仙兼定心想,他不喜欢雨天,但葬礼这天竟然还下着雨,实在是令人很不高兴的事。

Black从他身边走过,尾巴下垂,深色的眼睛一如既往是有些漠不关心的模样。
它走到低放的棺材前,透过上面那个盖子往里看。
那个从前经常给它吃东西的男人就躺在里面,他很瘦,不太高,就连死了之后,脸色也依然是苍白和疲倦的。

Black在棺材盖上放下了嘴里叼着的东西,然后转身离开,在地毯上留下湿漉漉的脚印。
它带来了一个空的糖罐。

歌仙兼定在雨里撑开了伞。
棺材送去火化了,死了的那个人生前说,这种时候就不需要再送别了。
“一切都结束了,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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